行风评议

作者：宋华铿

 

 

行风评议，这一让社会公开评议行业作风的做法大约始于1985年，因为是个新生事物，各地都在摸索，故做法也不尽相同。对于解决“门难进、脸难看、事难办”以及“乱赞助、乱摊派、乱罚款”等普遍存在的行业不正之风问题起过一定的作用，但因为众所周知的体制原因，它无法从根本上解决“行风”问题，只能是浅表性的小修小补。

上个世纪90年代由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，部门的“三难”和“三乱”日趋严重，待到1995年后，行业的不正之风已经严重影响到地方的经济发展。于是，一个由纪委和监察部门主导的行风评议行动声势浩大地在全市展开。方法是由纪委、检察抽调人大代表、政协委员组成的阶段性专职队伍采取明察暗访、随机检查、量化记分、公开结果、末位复评、分批进行的方式集中进行行风评议，这恐怕也是萍乡历史上最大的一次行风评议活动了。

我一共参加了三批行风评议，基本上各行各业都接触过，因为我的“尽力而为”且有一些创见，市纪委和监察局在市委副书记汪普生的首肯下决定，由我领军准备于1998年12月份在萍乡举行的“全省纠风工作暨民主评议行风现场经验交流会”上做现场评议。评议对象为市水电系统。之所以选择市水电系统，是因为这个系统近年来做了很多实事，成绩突出，但存在的问题也比较典型，群众反映较多、意见较大，特别是农电口。

说实话，这是个比较特殊的任务，其特殊处起码有三点：一是它的示范性，全省的纪检监察部门领导均会到场，据说还有国务院纠风办的同志参加；二是它的现场实效性——正像一位领导说的“要评出个脸红脖子粗”、“要有人坐不住”；三是它的警示性，就是说还要注重它的辐射效应。我还领会到之所以起用我的原因，一是我在前两批行风评议中的表现；二是我民主党派成员身份的相对超脱；三是我对“不越位、不添乱”办事原则的坚守。

评议组来到水利局，与班子例行碰头后，我单独和一把手袁开国见了面。袁开国同志思维敏捷、作风干练，在他的领导下，部门成绩斐然。对此，我已全然了解。见面时我说了下面的意见：一，鉴于这次行风评议的特殊性，我们两个人要共同完成好市委交办的任务：迎接全省现场会的召开，共同把圆圈画好，您我各画一半；二、遵照老人家的教导“相信党，相信群众”，相信党的具体表现就是相信您这个党组书记，你们的汇报材料我们会作为评议依据之一，相信群众就是相信水电系统的广大干部职工，评议组下去调查（包括暗访）所收集的材料也是评议依据；三、保持您我的随时沟通，对于行风方面存在的问题（具体来讲就是人和事）一定要处理，至于怎么处理，听您的，怎么调查、去那儿调查，应充分尊重我们的意见；四、因为时间紧、任务重，我们想把调查重点放在农电系统。袁开国同志完全同意我的意见，并指派一名副手林来生同志具体配合评议组的工作。

评议组由我任组长，副组长是一名袁姓高级记者，组员中有审计局的老科级干部、部门的纪委书记等，全部都是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，除我之外全系共产党员。

评议组从10月初开始，前后走访调查全市有关单位共38个次，听取有关汇报10次，召开背对背的座谈会17次，其中外系统的15次。个别走访对象146人，涉及人大代表、政协委员、水电系统职工、乡镇干部、私企老板、用电户代表、村级电工、被执过法的单位代表等，发放有关问卷150份（收回94份），突击检查了4个收费农电所的财务情况。掌握了比较全面和客观的第一手资料。

岂料，在评议材料草稿撰写完后的12月上旬，出现了一段小插曲，几乎砸锅。那是监察局传话说现场评议 “只能讲问题、不能讲成绩”而引起的。当着全省纪检监察甚至国务院纠风办同志的面大讲水电系统的问题，成绩一丝不谈，这与官场上报喜不报忧的习惯做法相去甚远，不说被评议单位不能接受，连评议组也觉得很为难。而此时的袁局长更是光火，请林来生副局长带来了“硬话”，意思是说这样评议法，只会把水利局讲得一无是处，他们无法配合。我觉得情况比较严重，一方面电话请示监察局对 “只讲问题”的意见“再予斟酌”，并指出上海市纠风办对电力局行风评议中也讲了成绩的事实；另一方面马上打电话给袁局长，我重申了我俩见面时的四条意见之后也讲了一句硬话：虽说圆圈要我俩共同来画，可我是党外人士，主导方在你，画不好，我的责任恐怕不会大到那里去。要画好，就请你来看一下我起草的评议材料。袁局长自然懂得我说这话的分量，不一会他就赶到我周兴巷的办公室，那是12月7日的中午。看完材料后说，陡然一看也确实有脸红脖子粗的感受，末了，他要求对几处比较尖锐而具体的措辞做点委婉的文字处理，我欣然同意。下午，下属二级局农电局陈岱雄局长也应约来到我办公室，我也将材料给他看了，他亦表示满意。至此，我跟被评议方已形成了共识。经过我与监察局领导反复沟通，最后终于放弃了 “只谈问题不讲成绩”的意见，评议材料经过小改之后终获通过。

材料共分三大部分，对于这次集中力量进行行风整顿，市水电系统的表现是：“班子认识起点高，上下一致行动快，措施得力效果大”，“效果大”方面列举了一系列数字，其中让水利系统领导层高兴的莫过于农电局借助行风整顿之力，使基层农电所私自截留的xx万元电费（涉及人员7人）被追回，。萍乡日报12月1日还以《借行风评议促行风整顿——市水电系统擦亮窗口展示新形象》为题进行了专题报道。在谈问题时，材料是这样写的：

据我们调查：态度生硬、作风拖拉的现象还是有发生；大吃大喝、挥霍浪费的现象依然存在；假公济私、索拿卡要的现象并未绝迹等等。而且从三个方面列举了具体事件：

一、依法行政方面存在着对人严对己宽的现象；

二、职业道德、行业作风方面的教育还需进一步加强；这里面主要列举的是基层成员对待农民恶劣、粗暴的言行；

三、还要下大力气加强管理，堵塞漏洞。这条对五个方面的问题作了说明。材料的最后提了五条建议。

1998年12月20日，“全省纠风工作暨民主评议行风现场经验交流会”在安源宾馆举行，我代表评议组面对面地对市水电系统进行了评议，省政府副秘书长胡咏主持了会议，评议后胡咏说了这样一句话：“萍乡的行风评议员给大家上了一堂生动的评议课”。据纪委领导事后说，国务院纠风办的同志也表示肯定。

然而，行风评议这一举措的好坏，从本质上讲，不能由领导说了算，群众满意才是真满意。因此，虽然我在行风评议方面尽力而为，对于它的效果我一直是持保留意见的。而实际上我们的党委政府同样意识到，它的作用有局限性，因此，才有了2000年萍乡市委和市政府的整治和优化经济发展环境决定的出台以及“整治办”的成立。